Holzwege

Richor's Meme Collection

Going My Home

外公住院了,吊了好几天盐水。见他的时候,左手贴着一块带血的纱布,他给我看右手手背,一片青紫。我摸了摸青紫的地方,皮肤摸起来像皱掉的气球,干干涩涩的。

又想起小时候外公背着我上幼儿园,我老喜欢摸外公手背和脖颈的皮肤,顺着血管轻轻按过去,然后问,我自己怎么没有这样的构造。外公每次都会说,人老筋出,树老根出,是外公老啦,你还年轻,当然没有啦。

现在外公的脑子里有几段血管堵着。要是我也能像那时候一样摸着它们,然后一股脑把它们全都疏通干净就好了。


昨天晚上接到电话,愣了大约一分钟,然后鼻子开始发酸,眼眶开始灼热。后来擦干眼泪照镜子,睫毛膏都晕在眼皮上了。今天眼睛还是痛,不过哭完还是去食堂饱饱地吃了一顿。

本以为自己真的像莫尔索一样会说“我不知道”,但一切还是像生理反应一样的猝不及防。


我是个挺烂的人,不会安慰人,也不会关心人,理论建设总是远远地高于实际行动,典型的中国好学生。

在病房坐了一会儿,没怎么说话,只是在听外公教外婆怎么做黄瓜炒虾仁,虾仁要提前一晚拿出来浆好放冰箱,外婆却嫌烦,直接炒黄瓜就好。外婆又告诉外公中饭随便买了块肉用高压锅煮肉汤,只放了葱姜没放黄酒,还好没腥。我拍拍胸脯,说我能做菜给外婆吃,虽然可能做出一股日本味。外公哈哈大笑。

思绪飘忽,开始想起《回我的家》里边,阿部宽和母亲和姐姐去看病重的父亲,母亲和姐姐依旧在有的没的聊八卦,和父亲关系不大好的阿部宽匆匆问了两句,也赶回去工作了。后来阿部宽一直没有哭,直到父亲葬礼那天,他凑近棺木,看见父亲没刮干净的胡子,想起小时候总喜欢摸他的胡茬,眼泪一下子决堤。

不知道给外公带什么比较好,出门前顺了一包坚果带给他。走出医院才想起来他牙不好,又怎么咬得动坚果呢,可真傻。


洗完澡外婆问我要不要看电视。我犹豫了一下,她很快帮我圆了场,“你一定很忙吧,今天电脑带回来了伐?”我点点头,站在旁边陪她看了一段广告,然后进了房间,坐下开始回微信。

之前看 qdaily 一篇讲年轻一代“伪中产阶级”的消费习惯。于是暗想,目前的家庭矛盾其实大多数都是阶级斗争吧。